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印象 涌泉颂

作者:habao 来源:未知 日期:2018-3-17 13:05:46 人气: 标签:绿肥红瘦隐含的意思
导读:我在昌平山脚下有处房子,村子后面有个“桃花峪水库”。我们刚搬过去时还曾在那里游泳,但是有一年当我堤坝,却发现它完全干涸了。的确,河水断流,或是泉水突然…

  我在昌平山脚下有处房子,村子后面有个“桃花峪水库”。我们刚搬过去时还曾在那里游泳,但是有一年当我堤坝,却发现它完全干涸了。

  的确,河水断流,或是泉水突然不再喷涌,这些都是令人感到恐怖的迹象。我们不知道大地的内部究竟发生了什么。我们自己,甚至有一种被抛弃之感。

  好在听说济南的泉水仍在涌流。我的妻子小时候曾在那里生活,说那时青石小巷里到处都是水声潺潺,随便翻动一块石版,都有泉水涌出来。那么,现在呢?

  来到市中心的趵突泉公园,当然,我们会首先直奔“趵突泉”。泉池四周已围有大批游客,凭栏观看池内三泉喷涌的景观,好像在朝拜着什么。的确,那三股神秘的泉水仍在不息地向上喷涌。我想起北魏郦道元《水经注》对“趵突泉”的描述:“泉源上奋,水涌若轮。”它描述得多好!准确,形象,传神,隐含着对生命奇迹的礼赞!

  同时,我也感叹古人所起的这个泉名“趵突泉”。“趵”,含跳跃之义,“趵突”,一下子抓住了趵突泉三窟迸发喷涌、跳跃奔突的特点。它不仅生动形象,也十分有力——道出了地下涌泉那种压抑不住的奔突腾空之力。

  因为上小学五年级的儿子来到这里也是有“任务”的:要写一篇假期游记作业。于是,凭着一点临时学来的知识,在涌流不息的潺潺声里,我给他讲为什么济南被称为“泉城”。这主要与济南的地形结构有关。济南的南面为山区,北面是平原。这里的山区由石灰岩构成,它以大约30°的斜度由南向北倾斜。石灰岩层本身不很紧密,有空隙、裂缝和洞穴,储存了大量的地下水。这就是说,在它的表层下有一个秘密的水系。这些地下水流向济南,被平原下的岩浆岩,而这些水流凭着强大的压力,从裂隙中涌上地面,就形成了济南的这些泉眼,趵突泉就是其中最著名的一个。在它附近,还着金线泉、漱玉泉、洗钵泉、柳絮泉、皇华泉、杜康泉、白龙泉等三十多个名泉,构成了趵突泉泉群。

  当然,这些干巴巴的知识,并不足以道出我对“泉城”的感受。在我看来,“泉城”和“趵突泉”其实都是一个生命的。它关涉到大自然(中国人有时也叫它“爷”)对我们的赠予,关涉到生命自身的干涸、枯竭和充盈,甚至关涉到“性”的秘密。不管怎么说,如果离开了这些盈盈的泉水,一切便真如艾略特在《荒原》中所说:“我要给你看恐惧在一把尘土里!”

  这些都是涌上我头脑中的念头,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现在是不会懂这些的。那就带他继续参观。接着我们就来到李清照纪念堂,趵突泉旁边的“漱玉泉”就是因她的词集《漱玉集》而得名的。儿子很早就会“生当作人杰,死亦为鬼雄。至今思项羽,不肯过江东”。因此一跨入纪念堂,就很好奇地看着她的塑像。我则想起了自己上大学时第一次读到的那首《如梦令》(“昨夜雨疏风骤,浓睡不消残酒。试问卷帘人,却道海棠依旧。知否,知否?应是绿肥红瘦”),觉得眼前这个高大英武的塑像和我印象中的女词人形象实在不符。不过,也正是在这里,我第一次思索起“李清照”这个名字:一个和这些般的澄澈泉池多么般配的名字!一个临水自照、宛若惊鸿的女诗人的形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了。

  因为这些泉水,因为“李清照”这个名字,我还不禁想起了谢默斯·希尼的名诗《个人的诗泉》(袁可嘉译):“童年时,他们没能把我从井边,从挂着水桶和扬水器的老水泵赶开。我爱那漆黑的井口,被框住了的天,那水草、真菌、湿青苔的气味。……我玩味过水桶顺绳子直坠时,发出的响亮的扑通声。井深得很,你看不到自己的影子。”而在这首诗的最后,凝视泉水的少年那喀索斯成为一个审视自身的诗人:“我写诗,是为了认识自己,使发出回音。”

  是的,像希尼、李清照这样的诗人,都是有着他们“个人的诗泉”的。那是他们最隐秘的镜子,从童年起一直吸引着他们,使他们得以“认识自己,使发出回音”。不仅如此,这神秘的泉水还一直着他们。中国古人所说的“文思泉涌”,就了这一点。在众多诗人的创作生涯中,有消歇期,也有突然到来的“趵突期”——“文思泉涌”之时,谁不充满感激?在那样的时刻,神秘的创造力重又回到他们身上。他们可以不断地“写下去”了。

  这就是诗人们为什么要赞颂泉水了。从李清照纪念堂出来后,我们继续在风景如画的公园内游逛。我先是带着儿子排队等待从一口清澈的井内打水,又一起在石上曲折的流泉里玩着“小船”,后来甚至玩起了“水枪”。公园内四处泉水涌流,波光粼粼,我的心都湿润了。因为前不久刚译出俄罗斯诗人曼德尔施塔姆的诗集,我想起了他的名诗《石板颂》中的一节:

  的确,从干燥的北方都城来到这座“泉城”,我也在“向着源头返回”。我也要重新做一个“流水的学徒”。当然,问题并不那么简单。我们知道曼德尔施塔姆有着诡异的诗才,他还有着另一首专门写泉水的诗:“泉水喷洒的音乐纤维/对贫穷的村庄多么奢侈……”而该诗的结尾是:“在迭句般多雾的迷宫中,一阵压抑的的汩汩声,仿佛一个水的精灵,去访问地下的钟表匠。”

  这样的泉水是生命之泉、灵感之泉,但也是一个音乐般的“水的精灵”。我们受惠于它,但我们能占有它吗?显然,我们不能。我们只能聆听它,爱护它,并小心地去触及它,引导它。这样的神秘泉水使我们学会了,因为“生命是一个恩赐”。而“泉城”的历史也向我们提示了这一点。纵然趵突泉还在,大明湖还在,但济南不再是那个“四面荷花三面柳,一城山色半城湖”的所在了。因为城市的无发展,因为大规模的开采,趵突泉也经常陷入停喷的窘境,2001年后更是创下了停喷890天的历史纪录。在加大地下水的和采取节水保泉等措施后,到2003年9月,趵突泉才恢复了喷涌。后来,在2007年5至6月又有一次断涌。不过,就在当年7月18日的傍晚,天降特大暴雨,在这之后,趵突泉才再次恢复了四季涌流的景象。

  我当然可以想见人们再次看到趵突泉喷涌时的巨大喜悦。不过,我们也要有准备,因为大自然有时很,但有时也很,这正如神灵有时会亲近我们,有时也会“抛弃”我们、甚或报复我们一样。再说,即使伟大的泉流或河流,也有着它自身的周期。去年秋天我去郑州参加“黄河诗会”,就住在黄河边上。我很惊讶,枯水期的大河是那样细小,那样安静,好像从未发出过传说中的咆哮声……

  在这种境况下,我们要做的就是期待,并保持的耐力和信心(“它会和我们的语言共存/它就属于那个沉默的幽灵……”,这是去年我写黄河一诗中的句子)。我们现在很难像古人那样对了,但我们依然要学会,要对大自然保持。更重要的是,我们不仅要领受生命的馈赠,更应“回报”一些什么。我们不能“坐吃山空”。作为一个诗人,我们也要学会等待和准备,以使泉水充盈。我们的所谓创造,无非是使语言中的那个“精灵”得以不断返回。我们从身体和语言上都“继承了这片大地”,而我们要做的,就是确保“生命之水长流”。

  王家新 诗人,家,翻译家,1957年生于湖北丹江口,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、博士生导师。王家新被视为近二三十年以来中国当代最重要的诗人之一。在创作的同时,他的诗歌、诗学研究和诗歌翻译也产生了广泛影响,作品被译成多种文字,曾获多种国内外文学。返回搜狐,查看更多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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